到底這裡是空間又不同了還只是來到了之前沒來過的地方?長義也不敢保證,靈刀亮著銀光在四處擾攘一番。從銀光照過的地方可以看得出和十樓的環境還是很像,只是實在分不出到底在什麼地方。
前方盡頭沒有其他路,卻出現了一扇窗,長義摸一摸窗框,見它可以打開,很自然拉開窗鉤往外推,一股清涼的風自外界竄進來,稍為驅散了內部壓抑的氣氛。
長義把頭伸出窗外,外面的確是熟悉的鄰近大廈,和原十樓看出去的景色非常相像,而且有趣的是還有路可以走。
長義突然整個人往窗外爬,片刻落在僅僅容納兩隻腳掌的突出物之上,審神嚇了一跳。青年這時伸出手要她也跟著一起,她臉色都嚇得青了,不過也沒有其他後路,只有硬著頭皮直接上。
所謂的可以容納兩隻腳掌的地方,也需要她側起身子,抓著外牆的管道,像隻螃蟹般橫著走。她本來不畏高,但現在半個眼神也不敢投向其他方向,一直死死盯著牆身。
長義抓住審神手臂,給她一點平衡感,自己毫無障礙地腿照走,眼盯著前面其他窗戶。他走到最近的窗前,嘗試推開窗戶,但是卻推不動,而且窗戶上一個個手印痕跡,讓他放棄了這扇窗。看向要把冷汗具現化的審神,長義有點擔心會不會窗後突然出現鬼臉嚇她,改為環抱著她的肩,並要她一直盯向自己。
莫名想到「不如一槍打死我」這個笑話,不如真的一槍打死她好了……審神仍然崩潰於眼前難走的路,甚至腦中充斥著眾多混亂無序的想法,此時正和青年親密貼貼也完全沒有察覺。
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。長義用口形唸著安慰她的話,至於對方接不接收到那就是另一個問題。
終於找到扇可以往內推的窗戶,長義先爬進去探個究竟,令他意外的是這裡就是樓梯間,只是已經變成廢墟,不少梯級像被炸彈爆破般千瘡百孔,一個階級可能只剩下一小部分可以站立的地方,長義瞧準當中一個還可以的地方跳落,越過幾個人的高度,穩定落在這塊小石頭上面。
仰頭看向審神正跨坐在窗戶的邊欄上,害怕著要跳不跳。
長義展開雙臂,會好好接住她的表情溢於言表。
審神看見長義附近就是深不見底的黑洞就很害怕,而且自己離長義有很遠的距離,萬一跳的時候偏離軌道……不如一槍打死她好了。
看向長義雙眼,他的表情有點不解,雙手卻維持著展開。審神只好轄出去,死就死吧——
審神的身影往前直直墜落,長義稍微往前靠,準確地把人接到懷裡。
看吧,根本不需要擔心。眼睛懷著笑意,盯著對方一瞬間飄起又落下的緞帶。
「……」有點可惜的是,只能感受到肩被環抱著和身前的觸感,看不見對方表情。
辛辛苦苦找回在樓層裡的路,長義拉著審神的手在殘破的階級上徐徐前進,遇到不穩固的階級就會停下來,待他在前方確認再繼續走路。同一時間也不忘留意著審神的反應,見她臉容很有疲累感,而且正壓低偷偷喘氣的聲音,讓他感到有點擔憂,他們同行這麼久,也有一定程度理解對方,審神的體力應該沒那麼不好嘛?
二人停在通往內部的半毀鐵門面前,長義小心翼翼拉開一道更寬的空隙,直到門快要承受不住差點斷裂才停手,閃身進去。這裡到底是九樓?十樓?看見陌生的路,不得不承認在他們離開再重新回來那一刻,大廈可能又改變了什麼,長義不禁壓力大增,在這個突然又陌生起來的地方,到底什麼時候才走得出去?
他發現自己多留意了審神,或者因為其他地方沒什麼值得可看。審神的氣息可謂相當不佳,長義想拿出筆記本問她「妳的體力這麼差嗎」之類的玩笑話,可是現在的她看來接不下自己的幽默。
要幫她找休息的地方……一直持續向前走,突然,看到遠方出現像是夜空的景色,同時也有風從那個方向吹進來。
長義推開在中間阻隔著的門,來到一個有點像在十一樓會看到外面夜景的地方。一模一樣,藍黑色的天,一幢幢無法接近的外圍大廈,每一個細小窗口都黏貼著白點,佯裝著有燈光的模樣,實際上光源都來自那片詭異的天空。
審神可能已累壞了,一屁股坐在邊上,盯著這片雖然奇怪但不難看的街景,看見她的動作,長義也跟著在她旁邊坐下,兩個人四隻腿伸出邊外,輕輕搖晃著,他們不怕鞋子掉進無底深潭裡?只要俯身一看,就是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無法找回原本的路,只能一直往上走,但是不確定上方會有什麼威脅,怪物也打不贏。二人表情有點茫然,而審神除了迷茫,臉上更帶著不適感。
肩上突如其來傳來重量,長義心臟隨之一跳。審神輕輕把頭靠到自己肩膀之上,他默默把視線移過去,先是看見把右邊臉佔領一大片的神秘繃帶,繼而是滿頭黑色的髮絲,向來突出的長條髮帶垂掛在她的肩側。
第一次這樣的接觸。
他有點手足無措,只能維持同一個姿勢給她倚靠,臉下意識地湊近過去,從而看見她發白得不尋常的臉容。
這個世界沉默又安靜,哪怕是呼吸聲也有意地被壓抑下來,只剩下兩個互相倚靠著的人。
審神低下頭,看著短靴在黑暗中微微晃動,一種雙腿隨時被黑暗吞噬的錯覺油然而生,可是感覺不可怕,相反有種魔力吸引自己看下去。伴隨著雙腿劇烈的痛,短靴裡隱約透出來的皮膚已經是藍白色的鱗紋,只是靴子可以好好遮擋住,這個世界的光線也不夠好,別人也沒有發現。
其實背脊也可能有同樣的問題,好幾次差點痛得想駝起背部,可是憑著不想給別人知道自己異常的意志力強行撐過去。受傷忍痛對她來說已經不難,當時處理眼睛的傷口也是這個做法,她就是這樣走過來。
她覺得沒必要告訴那個男生。那個保安員沒有說錯,她早晚也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。在現世沒人理會,沒人關注,時間到了,永遠的消失。
可是對方就像白馬王子般出現,給出一個微弱的希望。
或者一直靠在對方肩上,閉上眼睛,與黑暗一起沉淪下去,是最好的結局吧。
可是對方卻老是把她拉回現實,此時突然遞過來的筆記本,打斷了一直沉醉在精神世界的自己。
『之前我說的故事,要不要聽完結局。』好像哄小孩般,長義看著筆記本,手起筆落:『是一個很長的故事,妳靜靜地聽,靜靜地休息。』
如果能讓她稍為精神一點的話。
『上回提到,監查官利用所得獎金收買了狐之助,要求帶他到將來會被分配的本丸進行視察——』
那是個擁有初夏時分溫度的本丸,四周都種滿翠綠的林木,在大廳附近還建有兩個小小的人工池塘。每個本丸在一開始都是這個模樣,從它毫無變化的擺設看來,本丸主人看來毫不在意外表。
肥加圓的黃色狐狸帶著蒙上長袍的長義經池塘來到大廳,此時的長義還是屬於未顯現的刀,即使已經取得身體,但是為免帶來麻煩,要穿上特製長袍。長袍就是監查官那套銀色袍子,除了可以把自己隱身,也可以防止靈力洩漏給其他刀劍發現。
「這樣我先進去了~」狐狸大聲地對本丸裡不知道躱在哪裡的刀男喊話,實際上是對長義喊話。正好這次牠是來到本丸視察,才可以偷渡長義進來。
狐狸消失後,長義開始在本丸散步。他已經取得這個本丸的資料,這是個正在成長的本丸,審神者已經拿到主要的刀劍男士,大概四十多名,不少刀劍都出去遠征訓練,他在周邊廳室閒逛,的確大得來有點冷清。待命的刀劍男士則負責維持本丸,見不少場地維護得相當整潔,不錯,給個優。
審神者是個相當罕見的非人類。政府除了招收普通人做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到前線進行戰鬥,也會招收一些第三方的勢力,其他精怪、幽靈,只要願意接受政府指揮就會招收。非人比人類優勝的地方在於他們必定擁有強大的靈力,能夠成為維護歷史的中堅份子,缺點是會願意聽從人類政府指揮的精怪不多,加上非人的性情喜怒不定,員數一直不多。這個本丸的審神就是白兔變成的兔子精,屬於性情溫和又沒有威脅的非人了。
在不同的房間偷窺加檢查,長義手中隨時開著筆記本,當發現有問題的地方就會記在薄上,所幸的是,本丸主人大致上沒有出現讓所有人崩潰的錯誤。
夏日的毒辣光芒曬到自己的長袍白得發亮,長義來到本丸的農地。在那片大到荒蕪的土地,一眼就發現到自己的永遠對手。無論頭上的白布還是布下的金髮都被太陽光反射得差點閃瞎自己。
可是這是什麼衣著?一身體育服和白布都沾上塵土,髒兮兮的。這是他的仿刀?說出來也沒人信。
就像自閉青年那樣蹲著培育正在長出嫰芽的農作物。
出發前長義已耳聞過偽物君在審神者之間極佳評語,雖然性格有點奇怪又陰沉,但乖巧不鬧事,在一開始資源吃緊的本丸很能節儉過日子;隨著越來越多審神選擇偽物君,開始出現鍛刀王、引路王等等各種奇形怪狀的傳說,還有深愛偽物君的審神向偽物君冠上他也聽不懂的稱號,到底什麼是Medjed切國廣?
現在的他仍然是未公開的刀,審神者對他的印象是零,或者建基於偽物君提及他的片言隻語。不知道到他正式顯現的時候,會不會也得到審神者的歡迎和重用?就算有偽物君在前,他對自己很有信心,一定會有審神欣賞他的能力,選他為近侍。
「被被!」突然在自己和偽物君之間憑空跳出一個粉紅衣服的少女——真的是憑空出現,完全沒有聽見有聲音!少女熱情地抱向仍在蹲地的偽物君,後者顯然同樣一點氣息也沒有發現,被抱個滿懷。全場唯一受害者是自己,因為站得太近了,被未來上司狠狠撞到一擊。
少女立即轉過頭看向自己,看似平凡的黑眼,擁有一藍一茶的特異虹膜,像兔子盯著人般直直死盯不眨眼,即使沒有真正看見自己,長義已被嚇出一身冷汗,連忙往後退。
穿著粉色衣服的少女審神,衣服風格有點難以形容,衣袖是和式的,配上現代風格的無袖毛織背心,穿著連裙褲襪和短靴,感覺好像在學的女高中生。綁著很長的低馬尾辮,後腦勺插著珍珠髮梳插。給長義的初步印象是乖巧,皮膚白晳,閉上嘴巴時臉有點鼓,真的有點像兔子。
「怎麼了?」偽物君最終還是自己站起來,即時注意到審神的反應,翠綠的雙眼也透出警覺的神色。
審神最後對偽物君搖搖頭,但臉色仍然有點疑惑。
偽物君僅是安安靜靜的看向她,最後審神笑著說:「辛苦了,今日的內番結束,快去休息洗澡吧。」
「不,這樣的樣子頗好的。」偽物君這個回答是什麼鬼,他光看著鞋上的泥巴都覺得難忍。
長義對審神完全是一點認識也沒有,對偽物君就是不太舒服,不想和他相處。這次是他第一次看到偽物君和別人相處的模樣。撇去一切不好的觀感,偽物君是個警戒心夠強,時刻護著審神者的稱職侍衛,而且心思很細膩,哪怕脾氣有點古怪。
審神正要碰觸偽物君的頭布,青年輕輕地退後:「這塊布很髒的。」
「嗯嗯,快點去洗澡吧,你也累了不是嗎?」審神很聰明,直接用同一句話反擊。青年維持著沉默,審神察覺到什麼,問起:「心情不好?」
「早上出陣的時候被對面一直盯著我的臉,很討厭。」偽物君一直陰沉著臉,一點好臉色也沒給審神。不過看來這個審神脾氣很好,相當包容他。
「他們是敵人,盯著臉看的原因有很多種,總之我們又再次過到厚檻山,謝謝你。」審神雙手鼓起掌讚美,偽物君則拉起頭上的布低下頭。
「這是隊長的職責。」「所以相當厲害啊,也沒手滑,直接找到敵軍所在地。」「不用太誇獎我。」「不會,這是你值得的。你很可靠。」
任何人也抵受不住連連真心的讚好,偽物君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。長義還真不知道偽物君在女孩子面前臉皮那麼薄,真有趣。日後他來到這個本丸可以藉這件事來酸他。
「那個,後花園的向日葵越長越多,我們可以去看下。」偽物君隨便找起其他話題,很用力的大聲說。
「對,青江一直說全都沾上被被的顏色,你也一起來看看。」「他又在這樣說話……」
「他只是發現你出陣後不太開心,才特意來告訴我,你不要介意。」
偽物君再拉起頭上的布,這次臉色稍微緩和一點。「我先去洗澡,一會見。」
「好的。」審神向他揮手說再見,狐之助也無聲無息走到田地,審神連忙報告今天的田地堪察。
審神和偽物君轉移到向日葵田,長義就在後面跟著,一點氣息也沒洩漏。整片田野都是金黃色的,相當震撼,已經有幾個短刀在花田裡面玩耍。
「上任了一段時間,總覺得還有很多事情要打理,完全不會完呢……如果有多一個審神幫忙就好。」審神一臉難忍地說。
「我……可以加班處理文書。現在用電腦打字,會比較快。」雖然本丸比較純樸,但科技也很發達,像長義就在時政負責處理不同本丸的網絡問題。畢竟時政的長義分靈就和免洗一樣多,像他就是並非身處要職那個。突然想起他不在的期間部門會不會有問題,一文字則宗還記不記得不同收費計劃的分別,那真的是災難。
「加班就不用了,我們想方法分工。」審神連忙擺手,「之後空出來的假期,在家裡休息……很想去現世。」
「我們沒辦法去呢。」人類審神可以回到現世度過假期,但是政府擔心非人審神出現在現世會造成問題,大多要求留在本丸。
「好想吃不同口味的雪糕,好想去大城市看看,好想去遊樂園玩……」
青年低著頭露出笑容,很溫柔地看向她:「兔子不能吃太多無益食品。」
據資料說審神是年紀很小的動物靈變的,她雙手握著偽物君的雙手:「有機會我們一起去?」
「嗯,我會一直陪著。現世還是有點危險,尤其是人。」偽物君中肯地說。即使刀是由人打造,比審神那類天然的非人較理解人類,但有時他們也不太懂人類的心,尤其是懷著惡意的人。以偽物君的謹慎的確會跟在審神身邊形影不離。
「現世雖然是有很多惡意和麻煩的地方,可是這樣才可以歷練,可以思考。我們在戰事完結以後可能會變回原形所以……」審神懷著無奈的笑容說:「難得獲得身體,可以說話,走路,去嘗試不同的事情也好。我們……也可以有無限的可能性。」
「是的。」偽物君依舊寡言,可是表情可以看出來他有在認真聽。
「被被會想去現世做什麼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現在開始想?」
他們安靜下來,一起仰起頭看向遠方的花。偽物君舉起手按著頭上的白布遮擋陽光,過了一會,忽然開口:「或者是……到沒人知道我的地方。」
「哈哈哈。」審神立即笑出來,一副已猜到答案的表情。
「我很討厭被比較。想到沒人會比較我和本歌的地方。想要做什麼,我沒什麼想法。」
「現世很多人不認識你們,一定會有的。 」審神低下頭,看似邊思考,邊繼續說:「不過,如果在身份一事上糾結,我擔心到你變回原狀的一日,回想過去幾年,好像什麼也沒有得到。除此之外,你還有什麼想做嗎,我們一起。」
「……一起去吃萬屋的刨冰?」作為旁觀者,他已經察覺到女生明顯的邀約。而那個反應慢半拍的偽物君停機半晌才懂得回答。
「好。」審神也面露錯愕,接連點幾下頭。
「我有什麼值得期待呢。」一開始長義並不明白青年到底想表達什麼,直到後來——完成本丸偷偷視察,過了很久很久,再三重看筆錄的時候,才發現他是想說他有什麼值得被期待。自卑、糾結、同時害怕被踐踏自尊,偽物君應該很相信審神,才願意透露這一面。這和長義以往對他的印象有點不同。
「我是對全部人一點認識也沒有的背景就任。」審神平靜的回應:「對比其他審神,可能無法完全理解你,無法體會到當時你被評價時的感受。我能做的只能從你的能力給出最公正的評價。」
「即使本歌出現?」
「對你對他都是一樣。」
提到自己,長義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點。
看似只站著兩人的空間,其實存在三個人,就像審神認真地對著另外二人訓話般。
「無論是個怎樣的人,我都會歡迎。」
這次本丸偷偷視察就在一日之內結束了。狐之助過來向審神客套幾句,同時帶著長義離開。
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,長義站在離本丸有點距離的大樹前,看著遙遠本丸周邊的燈籠逐漸亮起來,而狐之助就在為了打開時空通道忙忙碌碌。
本丸的審神者和偽物君評價。
他很欣賞審神者按能力評價這一看法。
偽物君雖然仍是一副低著頭的鬼樣子,可是有初始刀的底氣,期待他正式述職後,可以和偽物君手合。
第一次視察未來本丸,他是滿意的。當時只想到收買狐狸,預先觀察這個本丸好不好的問題。
直到意外發生了。
這個本丸只是個成長中的本丸,沒有足夠強大的戰士。
偽物君可能是最強那個,可是寡不敵眾。
長義已經忘記當日接到消息的情形是怎樣,自己好像一句話也沒說,也不知道當時怎樣完成手上的工作,記憶就像斷片般完全記不起來。
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自己,只能被派放到別的本丸了。
「可是,他們也轉生到現世了。」狐之助不久後卻帶來這個消息。當下他覺得四周就像亮起來般,發出柔和的白光。
審神為了保護所有人的魂體,似乎混亂中施了法術,給所有人轉生到現世。而提供她力量的人就是偽物君,他們兩個必須到現世以普通人的身分過完一生。已知的消息就是這樣。
然後又像註定般,有個與現世有接觸的部門正需要戰士解決在現世流竄的檢非違使。
一開始審神的話他只是聽聽就算,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,但是現在的他卻疑惑起來。
按照正常路線,被派到本丸,見到晃來晃去的偽物君,出陣戰鬥,當番,就這樣過每一日。
現在的路線,一樣被派到本丸,過一樣的生活。可是那些本丸,並不存在那個說出他們也會有無限可能性的審神和那個偽物君。
審神的話,種下了一個一直以來從來沒想過的念頭。他真的要過這種生活嗎?
他想要到那個審神者和偽物君所在的時代。
回到現在,在異空間相遇的那個審神已經回過神來,從肩上移開,盯向長義的側臉。長義感覺到她的動作,但沒有移動,維持著低頭書寫:
『偽物君只要一個就夠了。』而且萬一賭進一個他不是第一個長義的本丸,有可能一顯現馬上被集合,到時記憶就不會存在。雖然箇中原因不太明白,但他就是想親自記住那對刀審的一點片段。
想再看一次他們,所以不能到別的本丸。
反正正名自己什麼的,別的同位體會幫忙幹。
本丸出陣當番捏刀裝手合文書輔助審神,別的同位體也很出色。
難得獲得身體,可以說話,走路,去嘗試不同的事情。
『在之後的之後。監查官再一次遇見那個審神——』
他這決定相當突然,幾乎嚇到了狐狸。匆匆完成換部門的手續,臨走前總算令則宗記好所有收費計劃的條款,狐狸就拿著現世的東西來到宿舍找他了。
「你真的要走了?」狐之助的尾巴搖起來的時候總會顯得特別膨,長義偷偷抓了一下就把行李箱推到牠面前。小小的宿舍房間清理得乾乾淨淨,他自己也沒有特別多雜物,出陣服每天一套,內番服每天一套,全摺好放進行李裡。狐之助會安排把他的東西送到現世,不需要擔心。
「嗯。」長義坐到書桌前寫信,背對狐之助。狐之助晃動尾巴,像個老父親般提醒他現世有什麼不能吃,有什麼不能做,天氣冷的時候要多穿衣服。他默默地聽完,信也寫好,就把換領油豆腐的一疊餐券和一封寫給狐之助的感謝信塞進信封裡,插到牠揹著的背包:「之後再打開看。衣櫥的衣架麻煩幫我拿去消毒。」
「了解!」
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,只剩幾個衣架還掛著,他也有點感慨。
「不過呢~」狐狸把小短前腿伸出來並輕輕貼在他的手背上,看似欲言又止。
「嗯?」長義蹲下來,使得自己的視線盡量貼近小狐狸,更翻轉手掌,改為與牠兩手(爪)互貼。
「無論如何你也會保留監查官的身分,仍然可以選擇審神者。」
長義只好皺起眉笑著和應:「嗯嗯。」
他換好現世更適合見人的黑色運動服,就到新部門的辦公室報到,新的同事們清一色是男生,不少穿著白袍,有種瘋狂科學家的感覺,自從他們通知傳送點是辦公室後方的升降機,抵達點是現世的電話亭更有這種感覺了。
為何是電話亭?
「你應該要多點看電影啊。」開朗的白袍同事這樣說。
走入升降機,按下升降機頂層的按鈕。機槽是透明玻璃,能看見四邊正在運作的零件。
交疊雙手等待。雖然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冷靜,但是內心還是有點不安定,始終是獨自一個到陌生的時代,部門的人也無法時刻支援,一切問題和任務都要自己解決。
……真的試完不行的話,就接受現實,回去找一個普通的本丸生活,過回正常的長義會過的活。
這樣不可靠的安慰自己後,突然一個恍神。
到他回復後,已經出現在亭子裡。
輕輕推開門,踏上地面。
這個時代可能身處夏天或秋天,並不寒冷,而且正是黃昏時間,天空染上一層漂亮的橙色。
亭子外面碰巧就是現世的遊樂園,他來到入口正前方,默默盯著這一風景。
順應天色,位於樂園右邊,一直輪轉著的摩天輪,適時地亮起燈光。
審神者和偽物君所在的時代比較早,在他一開始生活的時候,總有遇到尷尬時刻。
轉棍突然狠狠敲在屁股上,長義嚇了一跳,整個人又卡在閘機之間,好不容易才走出來。
地下鐵在這個時代還保留最傳統的閘機,老是被轉棍打中,很痛。
繁忙時間正好有一大堆人經過,不少人都看見這一幕,很尷尬。
長義連忙戴上兜帽,閃身踏入樓梯間。
在車廂盯著車站地圖上一閃一閃的標示燈,長義雙手高舉抓著扶手,試圖記下眼前複雜的路線圖。
不知道他們兩個身在哪裡,對於轉世後的人們,狐之助也找不到資料。
審神者曾經問過偽物君到現世會想做什麼。
同樣的問題如果問長義,其實也同樣問倒他。
他在時政工作時有出門,但是時政的時代與這個更早的時代還是有分別的,仍然要重新適應。
應該會嘗試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這個時代生活。
在大城市的街道上閒逛。同樣是個發達繁華、能滿足吃喝玩樂的時代,隨便可以找到無數餐館和咖啡店。對吃喝不算入迷,很多時候只是經過。
在太大的商場怎樣也找不到路,繞來繞去。
不見了電影票的票根,有個很好相處的職員來幫助自己。
夾娃娃店門前駐足停留,看著機器裡堆滿的圓形玩偶。
海濱前看夕陽。
拿著釣竿,安安靜靜在不起眼的角落學釣魚(也沒釣上)。
現世普通平凡的每一天。他們也是過著一樣的生活吧?
講到在本丸最想完成的願望,長義還是想戰鬥。尤其他在政府還是個極閒的公務員。
畢竟戰鬥才是他的本能,他想變強,而不是當一個擺設。
但是沒有審神帶領,又不到別的本丸,這個部門就是他唯一一個可以上陣殺敵的機會。
黑夜降臨,長義迅速找出陰暗角落裡燃燒著的藍色火焰,大起大落一砍,大太刀被逼退,自左肩至右腿留下一道巨大的傷口。
從一開始經驗不足,漸漸磨練出對敵的經驗和技巧,現在他已經可以獨自打敗不同類型的刀種。
直到有一天,同樣也是接近黃昏的時間。
依然當白天的無業遊民,可是,長義這次在街上迎面遇到故人,幸好他反應快,連忙躲在附近的牆壁後。
他一眼就認出轉世後的審神,樣子和髮型根本沒改變過,只有衣服不同了,正抱著一個巨大的籠子走路,而且似乎很保護裡面的東西。
其實轉世後的她可能已經感應不到自己了,不過穩當起見,他還是先隱藏起來。
在人潮之中,審神很順利地向前走,長義就跟在她身後不遠,中間隔著幾個人。
審神來到可以看見海濱沿岸的公園,同時偽物君已經在那裡,坐在涼亭裡面等她。長義並不意外偽物君和她轉世後仍然互相認識,他們本來就是形影不離的。
轉世後的偽物君沒有披著那塊髒污的白布,但是衣服仍然連著兜帽,審神接近他的時候才自頭上除下來,直直地看著審神。這個眼神,和上次他們在本丸碰面(單方面)不同了,少了一直低著頭,不太敢正視審神的閃縮。偽物君在這個現世生活多年,也修行到一點半點是吧?
審神接過偽物君送過來的壽司外帶,還有很多放在椅上的一盒盒點心,又有雪糕,相當豐盛。二人坐在椅上,看著海岸野餐,審神看起來吃得相當幸福,偽物君邊吃邊幫審神撥開碰到唇邊的頭髮絲,長義這時才顯得驚訝一點,他們居然是戀人,但是細想之下,他們前生相處時已經可以看到一點眉目了。
突然審神放下筷子,俯身在籠子面前察看。過了一會就把門打開,裡面伸出一個兔子頭。因為是動物,完全不會刻意隱藏任何氣息,長義感應到牠的身分,瞪圓了眼。
鬼丸國綱?
轉生法術不一定會轉生為人,可能轉生為其他東西。鬼丸居然變成了寵物,真的讓他很是吃驚,可是審神的本丸並沒有鬼丸,會跟著審神的這隻應該是別人的。
他嘗試把自己的靈能探過去,可是動物的意識相當混亂,根本沒辦法給予回應,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。
偽物君彎下身在牠面前東哄西哄,對方連理也不理。長義早就預料到,偽物君和鬼丸並不是同派兄弟又沒有任何特殊聯繫,動物身分也放大了鬼丸的性情,必然不會理會的。偽物君一臉無奈,似乎他在寵物眼中屬於食物鍊最底層。
其實假如是長義也會同樣結局,他也和鬼丸不熟,不過他沒必要就這點安慰偽物君。
而審神開懷笑了一會以後也過去幫忙哄寵物,兔子才願意乖乖回到籠子裡。審神高興地歡呼一聲,反之偽物君加深了心靈創傷。
他們生活得不錯嘛。長義其實就是想看一下他們過得好不好,見他們能得到平凡人的幸福就釋懷了。
『這個就是結局了。』終於寫完了,長義感到很累人,雖然途中也回想起不少事情。筆記本的紙也寫滿了不少,膝丸那本是全新的,所以還好,他自己那本之前有寫過東西,希望事情結束前不要用完。
現在遇到的審神默默地盯著他,應該正在思考怎樣回應。
『我們離開這裡後,我帶妳去偷偷看一下他們。』
「!」她瞪大眼睛。
然後審神拿出筆,用著小小的字體問:
『現在的你願意到其他本丸嗎?』
『以前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審神者,但是現在已找到了。』紙上回傳肯定的回答,即使無法真正開口,仍然十分有力。
他們兩個又再次對視,長義這次是淡淡的微笑以待,而審神則是神色複雜,驚訝和憂愁混在一起。
想到自己一雙腿。下意識地晃動,可能因為懸坐著,暫時沒有繼續痛了。
『如果,』審神這次停頓了很久,才繼續動筆:『在情況再好一點的時候和你碰面就好。』
他給不出反應,這完全看不懂啊。最後勉強在附近打了個大大的問號。
審神相當難為情,最後才指著自己的繃帶。
不只眼睛,還有精神狀態,身體情況也不怎樣好,衣服也穿得隨隨便便的……現在才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,因為在乎,她想給長義一個好點的印象。
『這個時間點再好不過了。』長義不會讀心,審神腦內光怪陸離,他也沒可能讀懂,只是憑自己所理解到的回答。更何況以審神這種性格,如果不在這種環境裡,嗯……很難混熟。要越過不知道多少關卡,才會看到她很可愛的地方。
『回到現世後,妳會想做些什麼?』突然想到以前的審神對偽物君說過的話,長義也用同一番話問回她。想到美好的未來,會不會讓她重拾動力一點呢?好像理解到為何前審一直問偽物君想做些什麼,有時真的需要一個目標,尤其是他們這種生命又漫長又無聊的付喪神。前審同樣不是人類,更理解到他們的立場。
『要用其他女孩子的說話來問我嗎。』她偷偷的暗暗的吐嘈,明明心裡聽到兔子審神的影響力,還是有點著緊的,真是一點也不坦率。
最後審神還是認真回答問題。
『我想看藍天白雲,像你說過的海濱,在那裡呆著一整天什麼也不做。』
『想到處旅行,其實我很喜歡到處跑而不是困在一個地方,你喜歡自然風景還是人文景觀?』
『之後如果有自己的本丸,想架在海邊,不然就是花田,可不可以選地址?你是銀藍色的,好像配暖色系的花比較好看。』
思考未來時,她也越發可見的期待。
『我很怕冷,十多度已經要關緊門窗開暖爐,看你的樣子應該偏向怕熱,但沒辦法一定要適應。』
『怎麼老是提著我?』長義在邊緣位加上一句。
「?!」審神登時繃直身子,臉色瞬間變紅,連後腦掛著的髮帶也同步彈跳起來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
筆記本隨著她的動作差點掉進深淵,審神連忙按在腿上,頭腦風暴好一段時間。
到審神稍微冷靜一點後,才敢斜眼看回對方。現在他笑著看向遠方,已經錯過了判斷是套話還是真心求問的一刻。
長義看回審神,伸出尾指。
看見這熟悉的手勢,審神露出真誠的笑容,也伸出尾指勾手,一時三刻也不願分開。
既然立下承諾,無論神明還是人類都不能反悔,一定要過上這樣的生活。
審神看起來好很多了,自己爬回進去安全地方,又輕快地踏著腳步徘徊。
長義走到她身邊,把手拉過來,勾進自己臂彎裡。
出發。對著她瞇眼微笑。
出發~審神舉起另一手和應。
回到陌生的樓層,他們能做的只有一直摸著牆壁往前走,直到找到可以往上走的樓梯。路上審神抱著自己手臂跟著走,時不時四處張望,突然覺得有點像乖巧的貓。
走到第無數條走廊,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見正對面也是走廊,如果對面有人的話大概會看見自己,這種格局有點恐怖。
審神拿出筆,畫了一個正方形圖案,四邊寫著走廊,代表他們的火柴人站在下方。
『舊式工厰有機會這樣建,如果走了一圈也找不到下段路就要折返。』審神不怎樣淡定,之前的路都走過了,好像沒有別的方向了,該不會這幢新大廈變成沒有十一樓?
沿著筆直的走廊前進,這次真的有夠長,直至走過轉角位,長義視力最好,指向遙遠的角落。
好像是防煙門。
兩個人禁不住揚起笑容。
正要往走廊終點而去,突然聽見在他們頭上方出現敲打的聲響,附帶有東西滑過的聲音。抬頭一看發現牆壁頂部經過一道粗壯的水管。
長義擺出頭痛的表情,連忙放開審神的手,獨自往前跑。
窗戶發出巨大的破裂聲,長義瞬間被撞飛玻璃的怪物撲倒,審神也差點被碎片波及,不過長義和對方交手多次,預先拉開與審神的距離,她不會受傷的。
對方趁機想噬咬自己脖子,幸好他拿著刀,及時擋下這一擊。
偷襲?不講武德。他毫不猶豫朝著對方肚子踢下去,暫時掙脫它後,示意審神先走進去門裡。
長義隨即雙手握刀,再次往怪物衝去吸引注意力。審神點點頭,越過他們兩個後,打開門果然見到有道梯級極多的方形樓梯。舊大廈只是普通的直線樓梯,雖然很不同,可是看見有可以上去的方法就不作多想。
她沿著梯階,握著扶手爬上去,沒想到居然繞旋幾個圈,爬到她氣來氣喘。終於爬到終點,第一眼就見到這裡的水管孔塞滿很大束頭髮絲,懸垂下來。她愣住不懂得反應,那束頭髮發現到她發現它,好像見不得她般縮回水管孔裡。沿著水管的分佈看過去,有些延伸到樓下,這樣就能理解為何樓下的異響從哪裡來。這裡的頭髮真是特別麻煩……
確認那些頭髮真的縮回去後,審神拉開這層的防煙門,居然迎面看見一閃一閃的光芒,是吊掛著的小夜燈。
連忙移開目光,她不想突然又暈倒,長義現在還在樓下。
這次第十一層變成正在進行綠化工程但臨時停工的模樣,鋪上假的草皮,在前方則是鋪設不完、空空如也的地面,而且還擺放一把除草用的鐮,好像在模仿真實世界要除草的植被。
想借一下使用。她蹲下身子,視線小心翼翼地避開附近的光,總算摸到鐮刀的末端,悄悄地拉走。
長義在這時已走進樓梯口,但是怪物一直纏住,怎也甩不開。沒可能帶著它和審神集合,到底怎樣才可以真正地終結它。
視線落在之前被他打穿的頭殼上,那個發出青光的球體還有附近兩道擠壓它的能量仍然存在。那次是最接近傷害到它的一次,如果把靈力集中在刀刃,再攻擊那兩道能量不知可不可行,兩道能量才是控制怪物行動的主力。
長義嘗試朝著它頭殼砸下去,對方也迅速反應過來,雙手交叉起來徒手擋住砍擊。
不行。
長義稍微與糾纏他的怪物拉遠,連忙握著扶手往上跑。怪物並不需要乖乖跟著階級走路,往往飛簷走壁,在不經意的地方突然跳過來騷擾他。審神現在不在,長義於是直接越級跳上去,一口氣跳過整排階級,方便很多。
長義俐落地跳到地面,同時險險避開從天而降的敵怪,在地上翻滾了一圈。不太帥,但很有效。
審神這時輕輕拉開門,有點反應不及的看著長義和怪物兩個爭持不下。
怪物把長義壓在地面,長義用刀擋在他們之間,毫不妥協地回瞪它。
就在這個時候,怪物的脖子被利器割開,痛楚暫時引開了怪物的注意力,使得長義找到時機自怪物身下爬出來。
趁怪物反應未及,審神毫不猶豫再次往怪物脖子補刀,在長義眼中,那個一開始認識時強悍兇狠的審神又重新回來了。對著她呆萌的一面太久,幾乎忘記她本身還有這樣的一面。
怪物都不會注意到和這個世界有點同化的審神,但這次注意力終於放到她身上,迅速撲過去。審神明顯是高攻零防類型,只能做到身體往後一縮。
長義伸出刀,腳下的皮鞋一個滑行,移到閉眼縮起來的審神前面,總算險險擋下攻擊。
審神驚訝地盯向擋在自己前方的銀藍色身影。
你以為相同的攻擊還能做第二次嗎!長義感到火大,用盡全力將它推後幾步,到那道方形梯前面,梯中間有個洞口。
審神。長義對審神打起眼色,審神突然明白了,是要她一起上?怎麼可能?
沒時間多作細想。他們兩個只能往前衝,先行動的是審神,把刀捅進怪物肚子,一點遲疑也沒有。當怪物只留意肚上的痛楚時,長義往刀身集中靈力,往怪物頭頂一斬。刀身的光觸及到頭殼內部,直至圍困光球那團能量,馬上把它們驅散掉,光球也開始變得鬆脫。
突然怪物發出低沉的咕嚕聲,之後如同失去操縱的木偶一樣,動也不動。
穩當起見,長義用腿高舉一踢,怪物隨即向後倒進梯中間的黑暗裡。
審神往樓梯口探頭一看。黑暗裡什麼也看不到,只能聽到身體接連撞到圍欄時發出的聲響,從他們這一層,一些延續到下面的層數,從巨響,直至再也聽不到聲音。然後她也像被抽乾般跌坐下來,想到怪物被撞擊後的模樣,沾上血花的樓梯和長長的血跡,害怕地發著抖。這時候肩上被戴著皮手套的手輕輕拍著,正在安慰她。
嗯。這個怪物與他們交手最多,長義也想不到是這樣終結它。不過,終於結束了。
黑暗中,突然有個藍綠光球往上飛,像螢火蟲般飛到他們面前,就是在大廈內不時出現的飛行小光球。他們的表情都露出驚訝,現在才發現它們之間居然有這一層關係?
長義立即伸出手,那小光球也願意飛到手上。長義嘗試感應它的氣息,之前還能感應到檢非違使的氣息,現在已經飛速減弱中,快要變成無意識的普通妖光了。他突然想起轉生後的鬼丸,想嘗試和它聯繫,這個小光球原本就是檢非違使,同樣都是刀,雖然他沒試過和檢非溝通過,在他們的認知裡,檢非根本無法溝通。可是有很多問題根本查不出來,這個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。
他把靈力包裹到整個光球,把神識打開,隨即耳邊響起相當多的雜訊,有點像正在收聽接收不良的電台般。四周陷入一片黑暗,他也進入只存在自己的意識裡。
